茶凉

P.S 咕哒君
不知所云
OOC


Trois

他们在火车上，藤丸立香认识到这一点时，仿佛刚从一个冗长而沉闷的午睡中苏醒。桌上的车票告诉他的目的地，那座有着熊和草莓树*的城市。而他的旅伴在对面睡得正香，头上的墨绿色礼帽随着火车的颠簸在摇摇欲坠的边缘，他伸出手，接住无法抵抗地心引力而滑落的帽子，放在桌面。燃尽的香烟堆在草莓蒂中间，他们又买了草莓吗？藤丸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，摇晃的火车和温暖的阳光再次让他徘徊在美梦的边缘，桌面上影影倬倬的光斑像六月湖面的水光。
他最终放弃了抵抗。

门框上的铃铛叮当作响，七月的热浪顺着空隙涌进来，吧台的黄色蔷薇微微摇晃了一下。
好久不见，立香君。白发的店长抬起头，露出一个浅笑，还是老样子吗？
店长将小袋咖啡豆倒进小巧的手磨咖啡机里，豆子在刀片的挤压下粉碎成棕色的粉末，香气扑鼻而来。
立香把书包放在脚下，盛夏的气温让他出了一身汗，细碎的汗珠附在额头上，还有几滴顺着脸颊滑落，隐没在衬衫的衣领下。
店长端来了冰咖啡和草莓蛋糕。新鲜的草莓放在香甜的奶油上，蓬松的海绵蛋糕散发着烘焙的微微焦香，满满一口让人心情愉悦，立香满足地长叹一声。
像一颗石子落入池塘后，水面重归平静。小小的咖啡馆又变的安静，偶尔有女生小声的笑声，立香大概能猜到她们估计在小声议论着帅气的店主。
铃铛又欢快地响起。
啊，立香。罗曼警官踏入门框，他摘下帽子，擦了擦汗。天气真糟糕。
立香递过一包纸巾，辛苦了呢，罗马尼警官。
罗曼苦笑了一下，粉色的头发在阳光炙烤下都显得无精打采。拖命案的福，天天都在加班。他接过店长递来的冰咖啡，冰块在褐色的液体里跳跃。
他把一份报纸放在吧台上，立香瞟见醒目的头条和痛斥警方不作为的评论。我今天要加班,本来说好要带你们去圣米盖尔*吃一顿的,抱歉啦，立香，帮我和马修说一下吧。
当红偶像的歌曲突兀的响起，罗曼大声叹着气，掏出手机，几条消息迫不及待的弹出，要走了，立香最近也小心一点吧，毕竟受害者几乎都是高中生呢。
立香挥了挥手，看着罗马尼慌慌张张的穿过马路，真是可怕啊，这个杀人狂。立香拉过吧台上的报纸，受害女生的黑白照片微笑着看着他。
是啊，店主仔细端详着咖啡杯，擦去顽固的咖啡渍，希望快点抓住吧。

夏季的阵雨总是下的毫无规律，立香站在咖啡店前，一筹莫展。房檐上水珠子哗啦啦往下掉，打在店门前那一排鸢尾花上，在地板上留下一块深色的水渍。
店长出来锁门，就看见立香蹲在门口盯着天空发呆。
没带伞？
立香才回过神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，是的。
我借你把伞吧，我就住在楼上。
立香接过伞，我明天就还给你！
明天店休哦，店长把门把手上的牌子翻到close，哪天再过来给我也可以。
那...谢谢您！
立香撑开雨伞，走进雨里，他回过头，店长站在门边，过长的刘海只露出左眼。
路上小心点，立香。

罗马尼，我进来了？立香端着咖啡，走进资料堆了满地的房间。加班过度的警官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。
立香放下咖啡，他回来的那个雨夜里又失去了一条生命，警局忙的团团转。他看着罗马尼在墙上钉着的案件，受害者们透过凝固的表情看着他，立香翻过一张照片，背面是罗马尼的笔迹，眼睛遗失。立香感到有点恶心，凶手是把眼睛当做纪念品带走了？
他后退一步，瞪大了眼睛，这不可能，这种巧合。
所有受害者都是黑发蓝眼。
十几双蓝眼睛透过油墨凝视着他，是你，一个细小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狭小的空间，立香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，他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呻吟，逃出了这个房间。
雨下的更大了，银色的闪电划过卡洛斯三世*的头顶，照亮他青铜色的脸庞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座城市的罪恶。


立香把雨伞立在门口，已经下午两点了，店门玻璃上依旧挂着店休的牌子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明天再来吧，拿起雨伞准备离开。
立香？
店长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，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。
我来还雨伞，不过忘记今天店休了。立香递过手里的黑伞，店长没有接，他露出一个微妙的微笑，进来喝一杯吧。
少年挠了挠头，跟着踏入了店里。
电视开着，立香托着腮看着女主甩了男主一巴掌，摔门而去，打了个哈欠。一条紧急新闻突兀的切进，新闻主播面无表情地播报了一起新的凶杀案，立香握着咖啡杯的手一抖，褐色的液体洒在外套上，他没注意，蓝眼睛的男生透过液晶屏凝视着他。
店长拉开他对面的椅子，你还好吗？
立香眨了眨眼，强迫自己从屏幕上挪开眼睛。还好。声音里有着细微的沙哑。
又是一个蓝眼睛，店长低下头，在咖啡里放进一块方糖。立香注意到他的袖口有一点晕开的血迹，他感觉到胸口发紧。
昨天...昨天晚上，你去哪里了。立香握紧了杯子，陶瓷的把柄硌在手心。
这是个审问吗？店长笑起来，一个约会，和蓝眼睛的天使。
立香说不出话来，世界在旋转着，陶瓷碎裂在地板上，咖啡渗进砖缝里。

立香从黑暗中清醒，柔软的布料横贯在眼前，手心抵在光滑的扶手上，突兀的装饰品在皮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。
耳边传来一声轻笑，立香绷紧了肩膀，一只手伸了过来，将他从黑暗中解放。
刺眼的灯光让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，多么美丽，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着。
当睁开眼时，他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着。
满墙的眼球在相框的容器中上下漂浮，蓝色的虹膜在灯下泛着青色。
海浪般的窒息感向他袭来，把他卷入蓝色的海洋，他低下头，蓝色的眼球从他眼前飘过，空洞的瞳孔凝视着他。
立香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。
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白色，把他绑架的男人露出温柔而残忍的微笑，金色的眼里溢着癫狂。
是你，他艰难的开口
手指在他脸边摩挲，顺着耳边停留在他的眼角。
我想过无数种得到它们的方式，也许应该更加浪漫，衬上黑色的蔷薇花瓣，用温柔的话语赞美。
立香几乎要被他的狂热烫伤了，瑟缩着后退，但是被死死固定着，眼角泛起了浅红色。男人手中闪过一抹银光，立香想象着，他会像所有受害者一样，被挖出眼睛，挣扎着流血着死去。

呼唤我吧。

立香愣住了，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他。

你知道我的名字。

他闭上眼睛，一个名字像浮上深海的孤岛。

爱蒙德·唐泰斯

他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。

一只手穿过了男人的胸口，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手，这不可能，这是我的领域!他发出愤怒嘶喊。没有鲜血流出，一股股黑泥般的液体从伤口涌出，男人的身体也在瓦解融化。
爱蒙德·唐泰斯从他身后走出，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，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男人。不再是了，当御主呼唤我的时候，你的幻境也将破灭。
扭曲的面容最终变成一团烟雾消散，裂缝横贯在眼球组成的墙壁上，一个个掉入漆黑的裂缝中。立香注视着他们消解在黑暗中，如果我没有想起来，他慢慢的说，会不会再也醒不来？
你不会。唐泰斯点燃香烟，红色的火光在漫天尘屑忽明忽暗。我会让你想起来。
立香朝他走去，直到黑色的斗篷将他包围，熟悉的烟草味道让他平静。
空间在瓦解，立香靠在唐泰斯胸前，抬着头看着他红色的领结，他凌厉的下颌，他有着浅色睫毛的眼睛。
我遇到了这么多个你，却又不是你。
唐泰斯揉乱了少年的头发。只要你呼唤。他把烟气恶趣味地吐在立香脸上，看着他呛得连连咳嗽。
立香只是伸出手臂，抱住年长的男人，再见，郑重地告别着。



La réalité

他闭着眼，意识像水母一样慢慢飘上水面，他能听见有人在交谈着，似乎是马修，又似乎是医生，医疗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，他睁开眼睛。
他看见医生和达芬奇在对着一本厚厚的文件讨论着什么，而马修在一边悄悄抹着眼角。立香叹息了一声，坚强的马修，声音很小，被滴答的仪器盖过去。
早上好。太久没说话的嗓子异常沙哑，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和锯木的声音一样难听。但是不妨碍她们注意到他。
马修发出一声被噎住的抽气，医生手里的文件直接砸到了地上，纸张散的到处都是，达芬奇张着嘴，几乎能塞下她幼年时画画用的鸡蛋。
奇怪的寂静持续了一秒，马修飞奔过来，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，立香微笑着伸出手，她才小心翼翼地绕开复杂的仪器，在他肩膀上泣不成声。
我躺了多久？他拍着马修，医生也在不停抽噎。
差不多一个星期，你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达芬奇握住他的手，欢迎回来。
是一段很长的旅途。立香回握着天才，还好我不是一个人。


-Fin-



*熊和草莓树：指马德里，这个城市名字的由来是“乌尔萨利亚”(Ulsalia，在拉丁文里是“熊群之地”的意思)，因为在邻近的森林里发现了大量的熊与草莓树(在西班牙语叫做“madrileño”，从中世纪就做为城市的象征，）
卡洛斯三世：波旁王朝的西班牙国王，雕像位于马德里太阳门广场，熊和草莓树的雕像也在
*圣米盖尔市场：Mercado de San Miguel ，位于马德里的市场，好吃！

西班牙旅行游记结束啦！